唇齿之间第一季

《Loveless》，无爱之战。两三年前就红透半边天的优秀动画作品，耽美性质的，让人爱不释手，虽然只有第一季的作品，但其中连连环环的悬念，牵牵绊绊的情感，还是让我感到荡气回肠，边看边祈祷，千万不要太快就结束啊。 孩子 清柳立夏，动人的名字，未成年的孩子。猫耳朵和拖在身后的尾巴，表示他还没有长大，心智或者身体，尚未成熟。 清明，是立夏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，哭泣的时候将鼻涕蹭到他的衣袖上，寂寞的时候会陪在身边听自己撒娇。清明很高大，于是个头矮矮的立夏始终相信，自己有天也会像哥哥那样。清明，是立夏可以看着他的背影成长的人。 清明的死，是立夏心上的刺，即使是两年之后，立夏忘记了从前的自己，那根刺依然穿心，痛得凄厉。 十二岁的立夏无法靠近任何人，不肯相信任何人，实际上，他在内心早已筑起高高的一道墙，将自己隔离，不对其他人开启，他不喜欢自己，也不喜欢身边的人。他不懂得喜欢的意义，觉得生命没有意义。 立夏在课上翻看尼采的书，大部头的哲学著作，与他纤细的手指很不相称。读尼采的人多少都有些悲观吧，黑色深沉的书，上帝已死，人生意义归于虚无。若真的要在其中追问，所得的更多的怕是失望。可是立夏只是个六年级的小学生，字都没有认全，倘若他真的能够读懂了那些晦涩和充满隐喻的文字，又该是多么让人心疼。 十二岁的孩子，本该都像唯子一样，天真烂漫，热情而执著，拥有原始和本能的冲动，没有成长之后的自我保护意识，更不会有成熟之后的目的和功利。但是人和人的际遇是如此不同，条件从来都不对等。即使表面看来，所有的孩子一样地吃饭，上学，与人交往。但是对于亲眼目睹哥哥的惨死，却从来没有任何人为他做出任何解释的立夏来说，已经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。 立夏的母亲，有些歇斯底里。因为清明的死吗？母亲不断叨念着现在的立夏不是真正的立夏，两年前的立夏消失了。那是立夏的梦魇。立夏感到迷惑，自己到底是谁，真正的立夏又在哪里？但是其实，成长本来就是在不断地失去一些东西，过去拥有的自己，也势必会一点点地消失。立夏还是孩子，他不懂，没有人告诉他，他只会感到害怕，和孤独。常常，立夏会被妈妈掷出的花瓶，杯子，碗碟弄得一身的伤。立夏不发一言，更不会哭泣，面对妈妈，立夏如此矛盾，他害怕妈妈的喜怒无常，但是又由衷地渴望妈妈的温柔与安慰。立夏从十岁开始，过早地承受了黯淡的人生，体会到生命的伤痛，他常常失眠，失语，心上的枷锁让他无法轻松。 学校的生活与立夏有些格格不入，他一定也羡慕过别的孩子可以轻松地融入一个个的圈子里，有朋友每天吵吵闹闹，在家长会的时候，妈妈可以过来牵着自己的手跟老师说立夏让您费心了。但是立夏的天空从来不是明媚的，他也不会奢望什么奇迹，现在的立夏对一切都是有些不屑的。当夜晚一个人的时候，他会在神龛那里摆上一朵白色的菊花，与清明对话，哥哥，是谁杀害了你呢。这才是立夏的心结，立夏最最在乎的事情。他可以忘却自身的种种，他人的伤害，来自身体或者心灵，他也可以忽略那些寂寞和难言的孤单，内心的恐惧和惶惑，只是对于清明，立夏永远无法忘却他最后的那个表情，在他倒下的一瞬，就已经写下了立夏注定的命运和人生。 或许立夏是幸运的，像立夏这样早熟而敏感的孩子，常常是不被人喜欢的。即使有人愿意接近你，最终也会离开。性格的自我，内心的自我封闭，使得别人很难靠近。这样的时候，别人也不会愿意理解你，他们会因为无法把握和控制你而拒绝包容。大多数人总是很懒惰的，只相信看到的东西，只愿意理解知识和智力范围里能够确定的东西。也许人们愿意施舍一些廉价的同情，但那并不是孩子所真正需要的，孩子们心底的声音，没有人想听，也没有人听到。还好，立夏的老师是个单纯善意的女孩，虽然已经年逾二十，仍然没有褪去猫耳朵和身后的尾巴，她有些固执甚至傻气，却很可爱，对待立夏，没有一丝的歧视。 所以立夏仍然是个纯真的孩子，他不愿意伤害其他任何人，即使是敌人。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爱欲生死，有掩盖不了的悲痛。安妮宝贝在《二三事》里说，如果对方伤害了你，去问他为什么，如果他没有任何理由，那么让他道歉，如果他有自己的原因，那么，原谅他。也许立夏并不是要取谁的性命，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，而不是任清明不明不白地死去。 独一无二的人 立夏遇见了草灯，在一个清爽的天气里，对方轻轻俯下身来，靠到耳边喁喁细语，喜欢你。立夏惊得跳开，说什么，不要乱说。不是羞涩，而是心动之后的心悸。 昴流遇见星史郎，爱情潜滋暗长。但是立夏与昴流不同，昴流拥有全心爱护自己的姐姐，他看世间万物的眼光都是“爱”和“真”，对别人没有任何戒心。但此时立夏的心就已是封闭的， 昴流在北都死后也变了很多，那是抗拒不了的人生的灾祸，无论是天灾，还是人祸。被夺去了生命中最在乎的最重要的人，不是简单的几个字，几句话就可以化解内心的伤痕。受了伤的人，或多或少都会找个借口来逃避。立夏的方式是拒绝。拒绝接受别人，拒绝相信别人，拒绝喜欢自己。当草灯一遍一遍地说着喜欢，立夏并不接受，说谎是容易的，那么轻巧就吐出来的两个字，分量又有多少，立夏不愿意听，但是，他却无法拒绝想要相信的心情。 CLAMP说，总有一个人，是独一无二的，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，对你来说，他别具意义。草灯跟任何闯进立夏生命中的人都不一样，他的身份，他与清明的关系，他的一言一行，对于立夏，都是一种召唤。 《loveless》里，所谓的献祭者和战斗机，其实是一对战斗伙伴，更确切地说是伴侣。他们拥有共同的名字，有着灵犀相通的默契，彼此信任，依靠，相爱。一个离开，另一个也无法独自战斗和生存，他们对彼此来说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。清明与草灯，beloved，被爱者。他们曾经是传奇里的人物，在历次的战役里，从未失手。他们是众多挑战者想要翻越而不得的战斗之巅。然而清明莫名地死去了，留下草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，草灯的朋友说，清明对草灯，肆意而自私，每次都让草灯伤痕累累，所以在清明死去的刹那，他甚至感到庆幸，从此草灯可以获得解脱了，但是，没有清明的日子里，草灯反而像是失去了魂魄，唯有每日潦草地活着，直到，遇到了立夏。 清明让你这么说的吗？立夏不止一次不甘心地问，当草灯将手温柔地伸向立夏，立夏犹豫地递出自己的，草灯坚定地牵住立夏，带他走。立夏固执的心动摇了，眼前的人，霸道而毋庸置疑，他说只要是立夏想要做的，我都会帮他达成，只要是立夏喜欢，付出生命也要完成。可是立夏还是忍不住去问，如果没有清明，你还会不会……听到草灯云淡风轻的回答，立夏觉得受到了玩弄，因为他想要的感情，是发自内心的，而不是安排，或者，命令。 有人说分手也许需要理由，但是相爱是不需要理由的，草灯的长发流泻凌乱，锁骨凹凸之间透着神秘和性感，妖娆美丽如他，不知让多少男女心神不宁。可是他只想好好保护这个敏感的孩子，立夏，草灯暗暗地想，是清明让我走到你的身边，可是，竟然这样喜欢了你。 献祭者死后，作为战斗机的草灯，本该随着陨落的姓名沉寂埋名一生，然而清明与其他人不同，他给草灯留下了最后的命令，去立夏身边，喜欢他，作他的战斗机，成为立夏的独一无二。献祭者是主人（master），战斗机是仆人（servant ），主人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，否则就会受到惩罚，所以每当立夏听到草灯问“这是不是命令？”的时候，总是有些失落和怨恨，难道，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此吗？立夏想要的，是草灯作为“自己”所能给予的关怀，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是“仆人”。 可是心还是一点一点地靠近。看到草灯在校门口边抽烟边等待的身影，拼了命般地奔跑，嘴上喊着不想见到你，却还是第一时间地冲了出去。口是心非的时候谁不曾有过，面对最最在乎的人，不愿意让他看穿自己的心事，但是，那眷恋的眼神，早已泄露了内心的秘密。看到风吹得窗帘轻舞，欢喜着上前责备他的放肆，然而不是风动，不是幡动，不过是立夏的心在动。立夏的心，已经不再空洞寂寞了，虽然有时会疼，但是疼痛地活着，要比毫无知觉好太多了。 关于清明的死，关于七之月的秘密。草灯守口如瓶，但是立夏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，看着草灯受伤时倔强的样子，立夏的心都化了。他说以后再不许单独行动，不许让我找不到你，不许在危险的时候让别人帮忙却不找我，他说，这是命令。草灯笑了，他不想让立夏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，他更加不想立夏卷入战争受到伤害，可是立夏的严肃和心痛的表情让他觉得甜蜜。草灯偎在小小的立夏怀里，从此以后并肩战斗吧，即使两个人拥有不同的名字，那又怎样，无论是不眠的夜（sleepless），无助的泪（tearless），苦涩的疼（painless），辛酸的记忆（memoriless），一切一切，无止境的爱里，即使是被打败，只要两人还在一起，就可以相依为命，相濡以沫，成为彼此的慰藉。 羁绊 最柔软的一场戏，是立夏为草灯穿耳洞。草灯说，一起经历过疼痛的两人，之间就会存在羁绊。牵扯不断，一生一世的羁绊。立夏小心翼翼，草灯双臂围住立夏的腰际，立夏听到草灯发出的呻吟，心下一紧，疼吗？草灯说，没有关系。轻描淡写。两人挨得很近，心在雀跃，立夏气吹如兰，草灯陶醉在幸福与痛楚之间。从此以后，每当他们看到或触摸这个伤口的时候，都会记得，在生命中的一个罅隙里，两个人一同完成的仪式，镶嵌的不仅仅是耳钉，而是两颗靠近了的心。 其实草灯是个复杂的人物，看到的只是露出的冰山一角，更深的，还未浮出海面。草灯已经褪去了猫耳和尾巴，证明了他已经历经和知晓了很多人事，他的成长，被藏在幕后，眼前的他，在立夏面前呵护倍至，对待迷恋自己的女子不会拖泥带水，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。他不是孩子，他的心要深沉的多，成熟的多。在战斗的学校里他忍受了磨练与考验，才具备成为顶尖战斗机的资格，而他与老师的关系，与清明的历史，片中只是一带而过。只知道他很聪明，在战斗中懂得以彼之道，还施彼身，他亦懂得等待时机和忍耐，利用对方的弱点反败为胜，他不会饶恕对方，下手也会凌厉凶狠，因为面对敌人，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。但他也有软弱的时候，手上被钉了钉子，鲜血花朵般绽放，但他甩开立夏的手，别碰，他不是想维护自己的骄傲，而是不想弄脏立夏的手，立夏是个干净的孩子，他太小，太纯真，草灯多么想保护他不受任何打扰，自在地长大。 草灯喜欢蝴蝶吗，一种美得炫目的动物，反反复复地出现在画面当中。破茧而出，经过重重蜕变，化出翩然的翅膀，到头来却只是一场幻灭。有一双手在掌控和操纵，用细细密密的针，插入柔软的躯体中央，顷刻间，舞蹈的精灵立刻动弹不得。尽管动人依旧，却只是冰冷没有温度的躯壳，没有生机的标本。 只是在猜想，草灯迷离的眼睛里，是否也暗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。立夏是一览无余的，而草灯，除了对立夏的爱，你对他，几乎仍然是一无所知的。始终还有很多的疑问，困惑。 忽然想起王菲的话，因为别人不看好的一段感情，她还是全心投入，她说，怕我受伤，怕我被骗，我都知道，但是，如果再不能爱上一个人，又是多么可悲的事。所以即使已经知道草灯还是有所保留，草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，还是为立夏感到欣慰，还是要为立夏默默祝福，至少，不用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孤单了。 在横滨度假的时候，两人误会冰释，完全卸下了防备，忘情地拉手转了起来。因为有了对方，世界变得多么美丽，身边的朋友多么亲切可爱，食物多么美味诱人，从前的那些泪水，从前的那些恨意和怀疑，随风散去了吧，还可以去爱一个人，还可以拥有爱的能力，本身就是一种奇迹。 喜欢立夏的面红，柔和的色彩，面若芙蓉，很多次的特写，点到为止，恰到好处。看到的这个版本尺度比较谨慎，没有太大胆露骨的镜头，最多只是唇齿之间的游戏。喜欢草灯不由分说地靠近，眼角眉梢的柔情。其实，即使只有简单的牵手，那些感情，你侬我侬，已经叫人怦然心动。天若有情，天荒地老。 尾声 只有十二集，却悬念叠生，回味无穷。最终话以《endless》为题，很高调地声明故事才刚刚开始，只是拉开了一个序幕。 故事的最后，立夏梦见草灯为执行清明的命令去杀害身边的人，包括自己，他问草灯，如果清明让你杀我，你是不是也要执行命令。草灯并没有犹豫，他说是。果然如此，立夏嚷着。立夏转身就跑，心碎。泪在飞。草灯却一个反手扯住立夏的手臂，紧紧扣住。听我说，如果这是真的，我一定会死在你的前面，在执行命令之前，先结束自己的生命。 可以肯定的是，在短暂的幸福后，立夏必然要经历更大的波折，因为他一步一步靠近清明死亡的真相。而真相从来就不会美丽，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，不知道，立夏，或者说我，能否承担它对人心的摧残。